一、“如果国家认为我犯罪了，我就认罪。”

她是一位普通的“南漂”，十几年前从四川来到东莞，做过保险，做过淘宝，生活基本维持。

一天，一位做保险的朋友带她来到一家日用品店，告诉她，只要她买一次里面的产品，就可以注册成为会员，终身享受三折优惠；如果介绍别人来买，还可以从他们的业绩中获得提成，换成购物币储存在她的会员账上。

这听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，她用480元买了一套产品，试用后觉得不错，于是向身边的朋友介绍，但是效果不理想，只卖出了8套，后来就没再介绍了。

日子依旧非常平静。有一天，一群警察突然来到她的家里，将她带上了警车，她被关进了湖南某县的看守所，理由竟然是涉嫌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罪！管教告诉她，看守所还关着十几个和她情况差不多的人。

公安提审她：“你是不是XX公司的会员？介绍过别人来购买产品？”

她点点头，战战兢兢地说：“我只是一个普通妇女，怎么会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呢？”

公安说：“你没组织领导传销，账户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购物币？”

她懵了，因为她几乎没有登录过这个会员账户。

公安的问题一个个接着来：“把你参与传销的事情说一下！”“你获利多少？”“你发展了多少下线？”

……

她在看守所被关押将近一年后，案件开庭了。十几个被告人坐成两排，几乎都没请律师，她坐在最后面。

法官一个个地问：“你认罪吗？”几乎每个人都说认罪，期望早点出去。

问到她时，她呆了一会，终于说：“如果国家认为我犯罪了，我就认罪。”

法官也呆了一会，说：“那就是认罪喽！”

……

一审法官判她犯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罪，有期徒刑一年。

她上诉了，二审的时候，法官第一句话就问她：“你一审不是已经认罪了吗？为什么还上诉？”她一听就哭了出来。

二、“你先认吧，组织会帮你查清楚的。”

他是一位政坛明星，农村出身，一步一脚印成为某沿海城市的副市长。

纪检人员是在一次会议上把他带走的。在前往其他城市的双规点的路上，他一直望着车窗外。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看这个城市了，他心里一片悲凉。

他趴在凳子的挡板上，用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了四个字：“自我交代”，然后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，把自己历年来过年过节收的红包都写在了几张纸上。

有办案人员大声说：“你这个级别怎么会少于两千万？你要如实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！”

他解释着，哀求着，哭泣着，说真的没有那么多。

又有其他办案人员和他谈心：“你都认了这么多了，也不在乎再加多一些了。”

最后让他妥协的是这一番话：“你要知道，在组织面前，态度比金额更重要。你先认吧，如果没有，组织会帮你查清楚的。”

接着开始了同步录音录像，他按照商量好的金额分摊到了好几个商人身上。

接下来的每一次提审，他都会问办案人员：“你们核实清楚了吗？”但是每次给他签的笔录都是同样的金额。

案件到了法院，看着起诉书上的金额，他仰天长叹。法庭上，他几乎没做任何辩解。

因为认罪态度好，法院以受贿罪判他15年有期徒刑，他没上诉。

自我辩解，是每个人的本能，也是法律赋予每个人的权利。英国法谚说：“任何人无义务证明自己有罪。”我国刑诉法也规定：“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。”

我们律师曾经抱怨过他们：这些妥协，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！但是接触这种情况越来越多：普通妇女、高级官员……我们开始反思：到底是不负责任，还是身不由己？